寒潮袭击,本来温暖的天气瞬间冰冷刺骨。今年的冬季尤其怪异,不是因为它一如既往的寒冷,而是这温度先扬后抑,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。我是不喜欢冬季的,但是这个不正常的冬季让我怀念那些记忆中最熟悉的冬季。
87年后生人,可以给大家先定义下我出生的那个时代背景。没有如此发达的信息系统,冷空气的到来不会预知太早,可能一个晚上你睡一觉,冬天就悄然而至了。通常妈妈会第一个起床,在感受楼下冷风威力后,会火速上楼多穿几件衣服,然后告诉半梦半醒的我,外边很冷,要多穿点。然后我就被全副武装起来,武装到我记不清自己穿了几条裤子,也不记得自己穿了几件衣服。只记得在学校尿尿的时候,在天安门的时候,不利索翻找几层裤子后的零部件,很容易来不及放水而尿湿裤子。
冬天很冷,天是铅灰色的,早晨九区去往戚机厂的那条梧桐小路依旧繁忙,自行车汇成的车流会在这条小路缓慢移动,梧桐树叶子掉光,场景萧索。每天上班这个点,路边电线杆上挂的喇叭还会响起《白毛女》的唱段,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场景多少有点梦幻,曾经记忆中的画面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。空气中会飘荡行人口中呼出的白气,或者马路边早餐摊头出三三两两人头涌动,交集等待或者大口吞咽,赶着最后那点时间吃完上班。这里的热气是最多的,给这个冬季增添了很多的生气。
坐在自行车后的我就是广大戚机厂子弟之一,被爸爸运往铁二小,然后跳下车,带上饭盒,检查下有没有带红领巾,走进学校。
以上就是我所描述的记忆中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冬日日常。不是这次所讲重点。我想说的是我曾经去过的那几个浴室。那是我最熟悉的公共场所。只要到冬天这里必定是工房区职工日常光顾最频繁的场所。那个时候,家里保暖设备没有那么完备,家里有浴室的家庭更是寥寥无几,所以机厂浴室就是大家日常洗澡的地方。厂里对职工有优惠,我记得我爸爸有专门的洗澡卡,到了浴室柜台,只要把洗澡卡给柜台大爷,他就会把洗澡卡插在柜台背后的木质架子上,从对应插槽拿下一把钥匙,这把钥匙可以打开浴室存放衣物的柜门,存放衣物,你拿到这把钥匙就可以进去洗澡了。在我印象里,门口换钥匙的工位上永远是两个大爷在那里。
以九区浴室为例,这里是我光顾最多的浴室。浴室是个封闭且高大的建筑,外边看浴室,四周高墙上在距离地面很高的位置才开了几个斜开的窗户。门口大厅最初是敞亮的开阔空间,正对大门是柜台,比较高。负责换钥匙的大爷就端坐柜台之后,一丝不苟不怒自威。大厅左右两个门洞,分别为左右两个入口,进去之后就是换衣服的地方了,靠墙一圈都放置了换衣服的柜子,是那种正方形的柜子,柜子不大,但是足够放下你厚重的衣服。进入这里就是一阵热浪,将外边的寒气驱逐的一丝不剩。你在这里放心大胆脱衣服就可以,你是光溜溜的别人也是光溜溜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。
在这里要么就是准备脱衣服的要么就是准备穿衣服的,那些从浴室出来的,能明显看到从他们冒出的热气,可见一次泡澡确实酣畅淋漓。这块换衣区域人进人去,热闹非凡。碰到实习的人还得做那天南海北一通瞎聊,机厂情报中心这里算一个。
脱光衣服,走进浴室。一团白气迎面扑来。伸手不见五指。在人潮涌动中,必须跟进爸爸,不然还真找不到他。浴室内部宽阔。地上用白色马赛克铺就。大厅中有两个巨大的浴池,东边一个小一点的,西边一个大一点的。一个人多一点,一个人少一点。刚入浴池我是害怕的,我怕烫,娇嫩的皮肤对温度异常敏感,而我的父亲缺觉得这水温对他来说正好。浴池中人挨人人挤人,水也有点浑浊。这是因为当年还没有规定不能在浴池里面洗肥皂。个别不懂规矩的就图一时痛快,直接在浴池里面用肥皂了。所以,要洗澡的一般都去的比较早,午饭吃过,中午出头就逐渐有人过来,赶的就是头汤,水质透明,干净。
在浴室泡差不多,身上的垢泡的差不多松软,父亲会做在浴池边给我搓澡,身上搓的差不多了,让我在浴池里过一下,就起身,出浴室,去浴室西边的一排水龙头给我冲澡,冲澡的区域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里,有的在打肥皂,有的在用石头磨脚上的死皮。这个画面我到现在都记忆深刻。浴室里面有淋雨去,小的时候比较怕上淋浴,因为我怕有水弄到眼睛里很难受。还有就是水经常会进到我耳朵里面,也非常难受。那个时候,会看到人们会带着各式各样的洗澡用品来到浴室,通常会用一个塑料篮子装着,有洗发水,拖鞋,澡巾,肥皂。各式品牌花花绿绿的,也算一次最普通的洗澡用品展示。有的小朋友还会带上水枪啥的,一边洗澡还一边在玩。总之这里非常热闹。
在浴室呆时间太长,就容易缺氧。洗差不多了,就出来了,走出浴室的一霎那,瞬间神清气爽,眼前一片明亮,连声音都听的比浴室内清晰多了。